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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窗柩边看着下方习武的僧侣,身旁罩灯里的火焰瞬息万变,一会蓝色的火焰徐徐燃烧着幻化成了一个先魂。
莺莺的笑声不断环绕在他耳边,他也会回上几句巧笑倩兮着的先灵的话。
“这些弟子还不能出师,为什么不把他请回来呢?”
“他不想回来。”
武僧弟子的呼喝声不断,棍棒敲打地面的声音也不停。
“也许现在想了呢。”
先魂在空中旋转围绕在他周身,他不可能不被影响,蓝色火焰的温度可是烫得惊人。
“你还真是乐观啊。”
“不然就不像我了,不是吗?”
他没有答话,眼神飘到寺院外的绿树下,这个季节的落叶差不多掉完了。
少林寺门口的陈小虎望着大门久久沉默着,深吸一口气后他走了进去。
“嘿,你看那个牵着马的人是谁?”
他惊讶于他居然回来了,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外闯荡,说是为了历练自己其实他们都明白,彼此都在逃避某人的死亡。
当他终于站在他面前时,他们的行事方式却如同陌生人。
“好久不见。”
唐小龙仅仅是简单地点了点头,两人相对站着静默无声也不知道在等谁的下文。
“你好呀,小虎。好久不见。”
另一道声音插进来,蓝火焰依旧幽幽地飘在空中。
“好久不见,小兰。”
“大王有令任何人不得闯入。”
“那能否请这位足下通融通融?”
“啊哈哈,兰姐,他是新来的你可别记在心上。您赶快过去吧。”
一把拉过洞口那个口无遮拦的笨蛋,目送着花小兰的背影他还打算遵从上位的指令叫住她被同僚喝住,“你不知道她是谁吗?她也敢拦?”
摇摇头,面罩下的小兵疑惑万分,“我是新来的啊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你得庆幸兰姐今天心情不错,不然你现在就会在谷底张望悬崖了。以后看见她机灵点听到没,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做就看我眼色行事。”
“不过她到底是谁啊?”
“唉,你还真是个榆木脑袋,听我娓娓道来。”
这花小兰可是跟了黑狐帮十多余年了,作为黑狐王经常默许兴风作浪的得力助手可弄出了不少龙虎事迹,就连他们帮里的人听到她的名字都要抖三抖,所有人都尊称她一声“兰姐”。
“她在这里这么久啦?”
“对啊,所以你下次小心些。哪天她一不高兴就把你冲下水。”
“冲下水?”
“兰姐阴晴不定可是出了名的,帮里可没有人敢惹她。江边河边无所谓只要有水你就千万不要得罪她,指不定哪一天你就沉到水里去了。”
“我还是没有明白。”
“你啊,我没说过吗?兰姐最擅长的就是水法了。就因为这个……”
他将手掩在嘴边凑近小兵悄声说,“我听说大王都要让她三分。”
“不会吧,我们的大王?她真有那么厉害?”
“你可小声点吧,我这么和你说吧,你今年几岁?”
“……二十三。”
“也就是说兰姐在你还在乡下跟着爹娘耕地时就在黑狐帮混了,所以你千万不要去招惹她听见没?”
“哦,哦。”
这一番话已经把这个年纪尚轻的新兵给吓傻了,他重复着刚才自己的那句话。
“所以你们是更怕她还是咱们大王啊?”
“嘿,你这欠揍的小子。”
焰火燃在石壁上拂着阴风,洞里的光线几乎全靠它们支撑着,而花小兰走过之路仿佛带着烛火之光,阅读卷轴的黑狐王明显发现了洞里的不速之客利爪呼过书页。
“谁?”
“还能有谁呀,你的手下还不准我前来看望你呢。”
听到这句话就把手挡在脸上他这书肯定是看不下去了,从来不在他人面前展现特殊情绪的黑狐王这会不着痕迹地小声厌恶了句。
“我还在想时谁给他们下了那道古板的军令。”
身穿长纱的身影在山洞里飘来飘去如同一个白衣胜雪的鬼魅,只不过她不是鬼魅却比鬼魂更难缠。在阴森森的洞穴里漫无目的地走着,她的声音又从另一处飘来。
“我的大王今天又在研究什么?”
“……”
“别那么怕生嘛,你我可是十年之交了。”
他这会的厌恶之声变成了这里仅剩两人都听得到的音调了。一个音节,却听出了消沉的意思。
他得完成手上这卷东西,所以他毫不犹豫叫了人。
“来人。”
跑进来的小兵委着身子谨慎地问着,“什么事,大王?”
“把她给我请出去。”
“慢着。”
冷汗直流的小兵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知晓两位性情的那一名小兵则是安生待在一旁等他们自己处理。
“你想做什么?”
“怎么,你的得力手下来看你都不准了吗?”
“把她带走。”
左边的小兵刚要行动就被边上静观其变的小兵拽住了,他用眼神示意他——别动。
她静静走上前轻纱漫舞,一手拍在他掌下的卷轴上,轻拂袖将油灯的火花染上书页。小兵看得直打愣,上下牙齿咯咯咯不停。
燃烧的星子成功引起黑狐王的震怒,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那张恐怖如斯惨黄的脸,不想花小兰只是摸着他那张脸一脸沉醉,“你生气的样子我可真是百看不厌。”
盛怒的黑狐王被这么一调戏反而没了气焰,抓住她的手腕高举着静默对峙几秒。末了,松开她的手向小兵们佛拂手。
一旁待事的手下上去引着花小兰走出洞穴,战战兢兢的小兵也看准时机立马迎上去拉着一张谄媚的脸,“兰姐,这边请。”
轻笑两声,花小兰甩甩衣袖扬长而去。
你问他这些年来有没有后悔,整个黑狐帮上下也就她敢这么对他。
他喜欢年纪轻轻却有勇有谋的年轻人,如此大胆如此张扬,你或许可以成为我的得力手下。
他想到十年前他说的话,也许他不该招她进来。
在他生气变脸时候她都会抚上他的脸,告诉他他有一张非常迷人的脸,从没人这么对他说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那张黄兮兮的可怖的脸是什么样子,可时间久了他更多的是思考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也许她天生适合做这行。
立台上的卷轴再次被烛光照亮,火芯在微风中摇曳着。
他背着布囊不用回头都知道身后跟着一个人,年轻的三藏不知道是第几次叹气。于是他停下来,身后的人也停下来找了一处作息地假装没有跟踪他。
“小姑娘你能别缠着我了吗?”
过路的车马牛铃作响,她倒在稻草堆上玩着发辫看他。
“呵,你们和尚可真好玩。”
“男女授受不亲。”
小姑娘一记巧笑,坐起来撑着下巴左晃右晃。
“可我从没有碰过你啊。”
嘴里念着贫僧罪过罪过,三藏选择无视转身走远。
在他认为甩掉那个有着奇特笑声的姑娘时,他定睛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城镇门口,也是走了那么久也该到了。
找了一处酒馆稍作休息,热菜上桌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冲进来喊道有关他的马车被偷了之类的话,“救命啊,那群山匪抢走了我的马!”
店伙计擦着瓷碗热心地问,“他们人手多吗?”
“我不记得了,事情发生得太快了,好像有三四个人。”
一口热包子还没送进嘴里,那人接下来的话立马令他哽住。
“他们还抓走了一个小姑娘!”
……
他寻遍店内也没找到看似能帮忙的人,于是三藏这个武僧成了他唯一的求助对象。“帮帮我吧,方丈。我的马车可以等,但那个羸弱的姑娘需要你!”
“那个姑娘是不是扎着两个细流的长编?”
“没、没错。”
在他还没发问,“欸,你是怎么知道的方丈”之前嗖嗖两下,散发着热气的面食主人便没了影。
收拾掉欺软怕硬的山匪也夺回了马夫的车马,他找遍了山头也没找到那个长发过耳的姑娘。
奇怪了,难道不是她吗?
在他思考是不是记错人了之时,头上几粒石子松动将他的视线吸引到城墙上。
“在找我吗?”
“什么?!你怎么?”
“不要小瞧一个会使鞭子的姑娘呀,没人告诉过你吗?”
舒下紧绷的那口气,三藏再次将眼神放置于城楼上头,“如果我答应让你跟着我,你会从上面下来吗?”
“此话当真?”
“千真万确。”
他小声叹了口气,不得不以毕生所有肯定语气回答她。
她一阵轻笑,茜紫罗杉的姑娘几个眨眼后就站在他面前。
她手搭上骏马的缰绳带着马车向城内走去,不忘回头看他一眼,“走吧。”
三藏驻足几秒,随后长叹一声也跟了上去,“你欠我一顿饭。”